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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牵梦萦的意思(【老弄堂故事】魂牵梦萦赓庆里(作者:花甲小猪))

魂牵梦萦的意思





赓庆里
文/花甲小猪

在上海千百条石库门弄堂里,赓庆里或许只是一条十分普通的里弄。
没出过什么名人,
没有什么名气。
但是,对于所有曾经居住在那里的人们而言,那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被深深地嵌进了记忆之中,无法抹去。而我在那里出生,并在那里度过了整整20年的童年、少年直至青年。后来虽然离开了,但父母亲一直居住在那里,是家的所在。
会常常回去看望,
更是难以忘怀!

赓庆里“小传”

1980年代武定路街道地图

赓庆里位于老静安区新闸路的中段,与泰兴路的交界处。据能查找到的资料,新闸路筑路始于1862年(清同治元年),是当时治理英美公共租界的工部局为抵御太平军向上海进攻运兵的需要,而越界向西修筑的两条土路之一。

境内清朝末年农舍。
1862年,英国殖民者越界筑路,开启了该区域的城市化进程。传统的江南农村男耕女织,打鱼猎鹰的田园生活画上了句号。图为西区越界筑路场情景。
1905年新闸路延伸到淮安路(该段今为石门二路),同年在西藏路至卡德路段(石门二路)铺设了上海最早的有轨电车轨道。
此路因邻近苏州河上后建的新闸桥而得名,1899年(光绪二十五年)正式划入公共租界。而另一条土路便是赫赫有名的静安寺路,也即后来的南京西路。有意思的是,其周边道路皆有旧名与新名之区别,例如,往南平行的北京西路原来叫爱文义路(Avenue Road),意为“林荫大道”;西邻的泰兴路辟路伊始是以一英国传教士名字命名的麦特赫司脱路(Medhurst Road);东面则是卡德路(Carter Road),今为石门二路。这么多条马路中,唯独新闸路自筑路至今,一以贯之,从未更名。这在经历了百年急剧动荡的上海滩是十分少见的。

新闸路泰兴路口,赓庆里街面房旧影

上海弄堂的取名常有吉祥、喜庆之意,赓庆里亦不例外。自推广简体字以来,人们常常混淆“庚”、“赓”二字,以为后者是前者的繁体字。其实虽然读音相同,却是字义完全不同的两个字。依《康熙字典》和《说文解字》的解释,“庚”字本义是十天干的第七位,延伸出年龄、西方等义,还可以作姓;而“赓”字本义是“续”,持续、继续的意思,即英语的“continue”。这样便可理解,“赓庆”寓意即持续不断地欢庆,或有连续不断的喜事,欢乐、祝福之意跃然纸上!如若二字通用,则“庚庆”相连,不知所云!

20世纪80年代恒丰路桥附近的苏州河景象
赓庆里修建于何年,目前尚无考证。据相关资料记载,新闸路直至1910年才修通了现石门二路至泰兴路这一段,即赓庆里前面这段。依据这一筑路、延伸时间,以及弄堂房屋结构推测,赓庆里似应建造于1920年代。

恒丰路桥南堍

赓庆里“模样”
相较于周边同为石库门的弄堂,赓庆里显得更为大气。无论总弄(居民们称之为“大弄堂”)还是支弄(相应称为“小弄堂”),都十分宽敞。赓庆里总弄座北朝南,弄堂口开在新闸路上,排序为944弄。弄堂的东侧是福康路,西侧是泰兴路。

赓庆里弄道
总弄的两侧整齐排列着七条支弄。每条支弄南侧是后面一排房屋的前门,北侧则是前面一排房屋的后门。因为第七弄上只开着最后一排房屋的后门,因此比较狭窄,大概只有其他一般支弄的一半。弄内将近五十套住宅,错落有致,分布在东西支弄里。每户住宅的院墙和正门(我们称之为“前门”)亦十分高大、气派。除了石库门建筑特有的黑漆大门,大门的上方还有雕琢精美的石劵。很可惜,这样的精美石劵在“大革文化命”的年代,统统作为“四旧”,被水泥严严实实地糊上了!赓庆里的房屋皆由石库门中最典型、最完备的三上三下或两上两下结构组成。就是中间客堂加两侧厢房,或一侧厢房,而绝无其他许多石库门弄堂中如鸽笼般紧密排列的一上一下结构。或因如此,弄堂建成后的顶费不菲.当初第一批住户或是银楼银行高级职员、或是公司商铺管理人员、或是掛牌医师。许多住户还自备黄包车甚至汽车,俨然“有车一族”。我们第五弄东侧有户人家男主人被大家戏称为“小汽车”,应是那时家中有自备汽车的缘故吧!据老居民说,前弄曾经居住过当年电影红星石挥,后弄曾经住过评弹名家徐丽仙。弄堂口一侧筑有专门的门房,有专人驻守。还记得小时候出入弄堂,须有守门人打开大弄堂开在马路边的黑漆大铁门。因此,进入弄堂,总有一种静谧、雅致之感。

电影红星石挥

弄堂里每天的日脚是从生煤炉、倒马桶开始的,那是最富生活气息的场景。当年的赓庆里没有新式里弄里的卫生设备,也没有装煤气。因此,生煤炉、倒马桶,便成了每家每户每天早上的“第一课”。生煤炉必须将煤球炉拎到小弄堂里。否则,聚集着每个门堂子里所有人家炉子的灶披间里根本就容不了那么大的烟气,炉子也不容易生着。

生煤炉

一到早上,还有人拉着方方正正被漆成黑色的大糞车,喊着“马-桶-拎出来!”走进弄堂。于是,煤烟气夹杂着那种特别气味会弥漫在每条小弄堂,令人难受却又熟悉。早晨过后,每家后门对面的墙脚,都会整齐晾晒着刚刚洗刷干净、还滴着水珠的马桶,成了那时上海每条弄堂里早上的一道风景。

倒马桶

据说是因为前弄堂住着在泥城桥煤气公司做的人,赓庆里早早在1958年就安装了管道煤气,永远告别了煤球炉子。这与周围弄堂相比,遥遥领先了好几年。因此,虽然最早的煤气灶只是安放在木架子上的铸铁煤气架,十分简陋,却也让居住在赓庆里的居民们自豪不已。遗憾的是,卫生设备不是那么容易改造的。因此,除了个别人家自己设法安装之外,直到1998年拆迁,赓庆里始终不能告别马桶。

照片虽是当年南京东路仲夏之夜的写照,但在那年代这样的场景遍布上海大街小巷随处可见。
弄堂里另一个热闹的场景便是夏天“乘风凉”的时候。那时候居民们家中谈不上什么“空调”,连电风扇也是稀有物,很少人家里拥有。因此,炎炎夏日,到弄堂里“乘风凉”便是最享受的时候。每每下午四五点钟,便会有热心人从第四弄或第六弄到底的水井里拎来凉凉的井水泼在弄堂地面,用这土办法降温。吃好夜饭,汰好浴,大家不约而同地摇着扇子、拎着各式各样的小凳子出来乘风凉了!那时节的夏天好像没有象现在那么热。在习习凉风中,大家或在自家后门口,或在小弄堂口,三五成群,围坐在昏暗的路灯下,天南海北地“讲张”。“乘风凉”是不同门堂子里的邻居们相识相伴的好时机,可以认得不少平时不容易接触到的人。“方家老二”、“石家女儿”、“刘家阿六头”……就这么认得了。直到家长们出来喊“辰光勿早来!好回来来!”大家才慢慢散开。——顺便说说,同是“上海话”,在上海不同地段有着不同的“流行语”。“讲张”是赓庆里居民们口中“闲聊”、“攀谈”的意思,据说源自苏州话,比较文气。那时从来不用、也没有听说过“嘎山胡”这种讲法。就象称赞一个人“很行”,赓庆里的流行语是“老来山格”,从来不会用“模子”来形容。因为,在赓庆里居民听来,“模子”是流氓切口,讲勿出口的。相应地,赓庆里出来的小囡很少讲那些“下作三字经”口头语。用大人的话评价,“嘴巴比较清爽”!

赓庆里“同窗”
那时候已经实行中小学就近入学。因此,弄堂里同校甚至同班同学很多。赓庆里周围学堂不少。最近的要数隔壁福康路到底的三育学校,可以从小学一直读到初中。“三育”后来改名为新闸路第三小学,只设小学部,初中部听说并入了新成中学。因为路近,不用过马路,对小人读书特别方便,弄堂里不少家庭都与那里有缘。稍微远一点的还有北京西路两侧的北京西路第三小学和北京西路第四小学。北四小学原先是允中女中的小学部,还设有允中幼稚园。后来幼稚园撤销了,小学部也分开了,先后改名叫爱国二小、静光小学,再后来统编成了北四小学。可能是入学划块的缘故,赓庆里勿少小人在北四小学读书,却很少听到有在北三读书的。我的北四小学同班同学在赓庆里就有四个,同校的更多。

新闸路第三小学学生证(感谢鲍正华先生提供学生证图片)

赓庆里附近的中学也不少。在新闸路往西有新闸中学、五四中学;陕西北路上有七一中学;往南的北京西路上有允中女中改名的十一女中,还有京西中学;威海卫路上有民立中学,南京西路成都北路转弯角上还有时代中学;往北在常德路上有市一女中……这些中学虽然比起小学来都要远一点,但也都在步行二三十分钟距离左右。对于朝气蓬勃、脚劲十足的年青人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新闸中学七四届(九)班全体师生合影留念

五四中学

七一中学

京西中学

民立中学

时代中学

当然,周围最著名的中学要数山海关路上有着悠久历史的育才中学,是赓庆里家长们最希望自己子女进去读书的学校。可能与居民大多是勤奋、好学的职员家庭有关,赓庆里的“育才子弟”不少。有的家庭甚至兄弟姐妹好几个都曾在育才求学。我和我的二哥有幸都在育才读书。我大哥的独生女后来也是育才毕业的高材生。这应该都是得益于赓庆里的优良“风水”——既有就近的地理位置,又有浓厚的学习氛围。那个时候,赓庆里家长们(通常是妈妈)对小囡关照最多的是两句话:“好好交做功课!”“勿要到外头去皮!”

育才中学

正因如此,弄堂里的同龄小人既是邻居,又是同学,一道白相得特别开心。每天放学后,或是礼拜天,弄堂里的安宁便不复存在,到处可以看到嘻笑玩闹的小人。男小人机灵精怪,白相的花头劲也特别多。小学生时最喜欢的游戏是“官兵捉强盜”,男小人手里拿着由木棍、竹片做成的各种“兵器”,从大弄堂到小弄堂追逐奔跑,乐此不疲。

还有一种被称为“斗鸡”的游戏,那是架起一条腿成“金鸡独立”状,然后互相冲撞。谁先站立不住,便得认输。男小人白相小橡皮球也蛮多。要么象踢足球那样分成两队,在第五弄口到第七弄底的大弄堂里摆开阵势,两边用书包放地上当作球门,相互踢球;要么当壁球打,用手将球对墙拍,弹回后接勿牢的算输,可二人也可多人一道白相。其他还有“打玻璃弹子”、“刮香烟牌子”、“顶橄榄核”等等,花样百出,数不胜数。那些现今的小人前所未闻的小游戏,不需要什么高科技玩具,玩起来却让人津津有味。

女小人则用粉笔在地上画好格子,在那里跳跳蹦蹦“造房子”,或者是 “跳橡皮筋”、“跳绳”,花头就不多了。升了中学后,游戏也随之“升级”。“育才”、“时代”两个学校都以排球见长,曾先后拿到过全市中学生排球比赛冠军,两个学校的学生们也都会几下。因此,邻里同学会在大弄堂里拉起绳子做“球网”,打起了二人或四人排球。发球、传球、扣杀……倒也像模像样。

赓庆里“前面”
赓庆里的人们喜欢将大弄堂口出去的南面包括新闸路、北京西路以至南京西路称之为“前面”,是购物、逛街的主要去处。

八十年代在南京西路与石门二路、石门一路交叉路口,一个大S型天桥。照片中有上世纪二十年代建造的同孚大楼和徳义大楼,左上边缘部分的红色建筑是东王家厍花园弄。
新闸路两侧分布着生活必需的各种店肆,十分方便。赓庆里大弄堂口东侧是爿老虎灶,一日到夜都可以泡到开水。店里东侧还置放着烘大饼的大炉子、做馒头的大桌台板,兼做着大饼、蟹壳黄、高庄馒头等的生意,颇受居民青睐。师傅在做馒头时将面团在桌台板上掼得嘭嘭响,至今让人记忆犹新!老虎灶隔壁是有名的徐重道国药号分号。据说以“大医有道,以德为先”为宗旨的这一后起之秀是当时上海滩分号最多的国药号,一时声望盖过原来的“四大号”(胡庆余、童涵春、蔡同德、雷允上)。弄口对面的新闸路南侧与泰兴路交界处,还有家名为“张鹤年”的国药号,与“徐重道”成掎角之势。家门口有此两家中药号,自然给居民带来了很大便利。“徐重道”东面是爿只有一开间门面的小小烟纸店,可以买到样样式式的针头线脑,以至糖果点心。

再过去就是对生计最重要的米店和酱油店了。那时每月每家都要拿着购粮证、米袋袋、油瓶等,到这里来按定量购买大米、灿米、面粉,凭油票拷油。买好称好的米会在从一只上面敞口的方形木箱子倒出来。只要将带来的米袋袋套在木箱一侧的出口处候好,米就会听话地倾斜而下,倒进米袋袋里。那时节还有着“立夏秤人”的习俗,据说这一天称了体重之后,可免疰夏,不会消瘦,否则会有病灾缠身。立夏那天,便会有赓庆里和附近其他弄堂里的居民领着自家小孩到米店里称米用的大磅秤上来称重,十分好玩!

1986年,石门二路新闸路口街景

1989年《上海商用地图》中石门二路新闸路口行路截图

继续往东,先后走过福康路、福康里、安宜坊、新闸邨等,便是“红十字会医院”了。那里有着齐全的各类西医门诊,一般小毛小病都可以在那里看好。再过去,过了济康里的弄堂口,就是有名的“新闸路菜场”了。略呈三角形的菜场分成楼上楼下两层。楼下是各式蔬菜和豆制品的摊头,楼上则是卖鸡鸭鱼肉的地方。赓庆里居民们每天吃的“小菜”大都在这里解决。只是在我们居住的那段时间正好是物资供应紧张时期,连豆制品都要凭票供应,更不要说鱼肉荤腥了。记得在“三年困难时期”,还曾经实行过一段时间的“五分光荣菜”。就是说,每人每天只能买到价值五分钱的蔬菜。以当时的市值,大约是半斤青菜的价格。因为宣传说这是“帮国家分忧”,所以也是种“光荣”!物资匮乏、供应紧张,菜场里除了早上热闹一阵以外,从中午起,几乎就空空荡荡,没什么人气了。

八九十年代新闸路北侧福康里沿街建筑

福康里回望新闸路

新闸路路南拆迁前从大德里到有余里街面建筑

有余里

善昌里
从赓庆里大弄堂口的西侧到泰兴路口,依次排列的店家有:煤球店、灯泡店、貴记理发店,名为“祥兴馆”的生煎馒头店、小酒馆,烟纸店和水果店等。被称为“灯泡店”的小店不只是出售包括经常容易损坏的电灯泡等各种五金日用品,还兼营着各种电路的修理。家里如有电路上的什么问题,常常会到弄堂口灯泡店去寻店主罗师傅来帮忙。顺便讲一句,弄堂里还有个热心人,人称“彭夹里”,也会经常帮人家修修东西、做点事体。到现在还有许多老居民牵记“祥兴馆”的生煎馒头,说是比上海滩现在盛行的“小杨生煎”味道还要崭。可惜那时囊中羞涩,不大去吃,所以印象不深。同样只有一开间门面的小酒馆倒还有些印象。店堂里掛着“太白遣风”的匾额,提供各类酒品的零拷。那时可能因为经济条件有限,很少有人买整瓶的酒,大多都是自带容器去零买,上海人称之为“零拷”。记得大热天经常拿着家里最大号的塘瓷杯子到小酒馆去拷几角钱的“冰啤酒”,回来和老父亲一起“咪咪”。小酒馆里,西侧是柜台,东侧摆放着两张小桌子,备有如花生米、豆腐干之类的小吃食,供人堂吃。

新闸路泰兴路往西

新闸路安宜坊临街建筑
弄堂对面的新闸路南侧更是“闹猛”。从前面提到的位于西侧泰兴路口的张鹤年国药号起,依次有天香糖果店、伟新理发店、糕团店、中兴南货店、布店、大新食品店、宝泰香烛店、点心店,等等。“张鹤年”门口东侧常年摆着一只水果摊头。可能是因为比起有店铺的水果店成本低廉,所以生意一直不错。当然,那时也没有什么“城管”来驱赶、断人家生计。与水果摊隔着永泰里弄堂口的天香糖果店、还有朝东过去点的中兴南货店,可以买到小人喜爱的各种零食。最便宜也是常吃不厌的是“盐金枣”,一分钱好买到好几粒。当年可以用来杀杀“馋虫”的盐金枣的滋味至今还留在舌尖上。当然,家庭主妇们在南货店里常常购买的是烧菜用的各种调料、配菜用的各式南货。位于赓庆里弄堂口贴对过的是树德里。隔壁大新食品店的货物相对要高档些,会有裱花蛋糕、新式糕点、时尚糖果出售,那就不是小孩子们干瘪的零用钿袋袋所能消受的了。新闸路两边面对面的两家理发店,南侧的“伟新”档次明显要比“貴记”高出一头,常常是女客们光顾“做头”的地方,自然身价也要高一些。或许是由于那个年代人们普遍的生计窘迫,赓庆里的男人们很少踏进“伟新”、“貴记”这类正规理发店,惶论我们小人。头发长了,就到弄堂前面的第一弄去喊那个被叫做“麻皮”的个体理发师傅到家里来解决。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出天花而留下了一脸麻子的缘故,大家都叫他“麻皮”,而他的真实姓名反倒鲜有人知晓。“麻皮”剃一只头收费五分洋钿,可谓价廉物美。弄堂里的男小人几乎从小都是被“麻皮”剃着头长大的。弄堂里常常会看到“麻皮”拎着他那只装有一应理发工具的陈旧小皮箱,晃晃悠悠地走进人家家里去剃头,也是那时赓庆里的一道风景。

仅仅如此简单的叙述便可知晓,居住于赓庆里的居民们生活是多么地便利,“开门七件事”在家门口新闸路两边便可顺利解决。

卡德池

石门二路上建于1932年的卡德大楼,原为英租界高级警官寓所
当然,购买各种稍微“高档”一点的东西,进行“高档”一点的消费,诸如买衣裳、鞋子、料作、拍照片、看电影、请客吃饭……赓庆里的居民们往往还是习惯到南京路去“兜兜”。他们嘴巴里讲的“南京路”,主要是指东起成都路、西到陕西南路的一段南京西路。那里有鸿祥时装店、开开百货店、蓝棠、博步皮鞋店、新华电影院、王家沙点心店、上海照相馆、凯司令西点、绿杨邨酒家……

向阳儿童商店

鸿翔时装店

蓝棠皮鞋店

绿杨邨食疗餐厅

梅龙镇酒家

上海照片馆

王家沙点心店

开开百货商店

这些在上海滩都算得上是响当当的名店、老店,与赓庆里大都只有步行不到半小时的距离,十分方便。

这里居民都去过美琪、西海、平安、新华这四家影剧院

南京西路(成都北路口)新成游泳池

南京西路上的少年儿童图书馆
赓庆里“后面”
或许正因如此,赓庆里的居民们对“前面”是如此青睐,自然对弄堂北边被称为“后面”的武定路以至更远一点的康定路等等,基本不会光顾,以至十分陌生,甚至有点“不屑”。

恒丰路桥苏州河畔

恒丰路桥附近的街道
而这一切自1958年起,有了根本性的改变。
1958年给赓庆里带来的不只是管道煤气,更大变化是为了“大炼钢铁运动”、“1070万吨钢”而拆除了弄堂里大大小小的所有铁门。整条弄堂原先只有大弄堂口一处出入。要从小弄堂口出去,需要说出充分理由,然后去请大弄堂口守门人来开门。我大哥回忆说,当初祖父过世时,要请弄堂西面泰兴路上清凉寺的僧人来做佛事,自然从小弄堂口进出比较方便。为此,专门请了弄堂守门人拿着钥匙来打开小弄堂铁门的。还记得我家居住的第五弄铁门左下方有个洞,可以容下小人瘦小身子钻进钻出。出于好奇,曾经钻过这个小洞到“后面”的武定路去玩。当然,那也是偶然为之的事,平常很少到“后面”去。

上海某单位“大炼钢铁运动”旧影
然而,铁门的拆除使得所有小弄堂都成了畅行无阻的“通衢”,不只打破了原先弄堂里的宁静,还改变了居民们的许多生活习惯。例如,“后面”的武定路在泰兴路两侧设有马路菜场,价格普遍低于新闸路菜场。因为铁门拆除了,到“后面”变得十分方便了,赓庆里的许多居民自然被吸引了过去,把那里作为“小菜”的主要来源了。
带给赓庆里更大变化的是也从那年开始的“城市人民公社运动”。里弄里办起了食堂、托儿所、卫生站、甚至小工厂……大弄堂与小弄堂的转角处还砌起了花坛,种上了花花草草,让弄堂变得更好看了,当然也拥挤了不少。还记得第四弄东侧第一家28号楼下客堂和西厢房是居委会办公地,居民们大事小事都会来这里寻居委会的“大姐”们解决问题。隔壁的32号客堂间是卫生站,医院里配的针药可以在这里由卫生员注射,省了不少功夫。

第五弄的38、40号中间的高墙打通,两家的客堂加厢房连起来做了里弄食堂,每天中午在那里“搭伙”、来买饭、买菜的居民络绎不绝。为了应付定量不够吃而发明的“双蒸饭”(就是将煮好的米饭再放到笼屉里去蒸,体积会膨胀,看上去好像多了不少)就是在里弄食堂吃到的。“双蒸饭”和前面提到的“五分光荣菜”成了那个匮乏年代留下的深刻印记。42号楼下的客堂间和西厢房是托儿所,收了不少低龄儿童,解决了年轻妈妈们的后顾之忧。我妈妈是里弄托儿所的创办人之一,曾经热情高涨地拿了家里的小板凳等等物品送去托儿所使用。相信赓庆里一些当年的幼儿们一定还会对这家小小托儿所留有印象。第五弄东侧第一家36号从那时起就一直是街道工厂所在地。一直到1980年代,“福康皮件厂”还在上海众多街道工厂中享有一定的名气。
或许因为“一大二公”的一刀切公有体制在城市里更难推行,“城市人民公社运动”昙花一现,不到两年就被叫停。但是,它给上海的里弄包括赓庆里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
1971年春,在离别三年多后第一次回到赓庆里“探亲”。站在新闸路大弄堂口往里望去,突然感到原先很宽很深的弄堂怎么变得那么窄、那么浅,好像不再是记忆中的赓庆里了。但是,走进弄堂,看到的每一个转角,每一堵墙面、每一块方砖,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记忆便如潮水般立即涌了上来!
1997年底到1998年初,在赓庆里拆迁的最后时刻,我又回到那里小住了一段时间,仿佛是为了和她告别!
此后,赓庆里消失了,再也回不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气派的“新福康里”。

新福康里
不知为什么,一直到如今,出现在梦境里的场景常常会是在赓庆里,尽管赓庆里并不是我此生中曾经居住时间最长的地方,也尽管梦里的内容会在千奇百怪地变化!或许,这正应了魂牵梦萦那句成语,而难以释怀!
2020年5月
成稿于疫情中
(本文写作时曾得到亲朋好友们的许多指点、帮助,在此一并感谢!个人记忆,难免局限。期待老居民们都来写下自己心目中的赓庆里,一定会有趣不少,增色不少!)

鸣谢:花甲小猪先生赐稿分享!

配图来源:“老牛”的美篇和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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